宇宙爆炸

Liar Liar Liar 05

05

江波涛心情有些沉重。他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对着周泽楷两边红肿的手印还是幽幽叹了口气。搞政治的，就讲究一个能屈能伸，士气低落的时候鼓励一把，士气高昂的时候抽抽鞭子。现在就正是需要他鼓舞队长士气的时候。江波涛走到周泽楷的面前，拍了一下肩膀，语调轻快地说：“没事。队长，咱们那么多人。还攻破不下‘黄少天’这个副本？”

周泽楷动了动嘴唇，抬头对着老妈子江波涛闷声闷气说了句：“谢谢。”当时他正在游戏中轻而易举地拿下了一局练习赛。荒火和碎霜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它们，如同操纵一块肌肉的起伏，眼睛的闭合。

但是恋爱，恋爱怎么难。周泽楷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遇上了难题。他就有如一把长枪，而黄少天就是他长攻不落的堡垒。

从江西回来的路上，黄少天就坐在离他更远一点的地方。从头到尾一直和蓝雨那群人打闹着，眼神片个都没往前面看过。江波涛唉声叹气地坐在旁边，吕泊远那群人眼睛偷偷地从旁边探来，一副小心翼翼又好奇心大盛的模样。当喻文州上车的时候，他注意到自己脸上两块红肿的手印。这位态度亲和的队长没有说话，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这会，江波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队长，你怎么没有按照我的剧本念呢。那么好的机会……当时你就应该运用手册第三章第二条，大肆抒发你对黄少天面容的赞美和心灵的夸耀。”一边说一边还恨铁不成钢地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不是走之前让你背了吗？”

“嗯。”周泽楷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承认并且乖乖挨训：“背了。”

“那当时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说错话了呢？不应该啊！”痛心疾首。心在滴血。无法思考。

“紧张。”

“队长我和你说，这就和打擂台赛一挑三一样。你先用第一句话缓和气氛，这就削去了他70%的血，再之后通过言语的赞美，这就成功削去了30%，最后40%就要以情动人。不能那么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害羞一点的人都会被吓跑的。啊，当然黄少和害羞扯不上边啦。但也不知道这样，知道吗？”后来，江波涛在荣耀圈职业高手里开了一个小小的恋爱指导讲座，颇受好评。

“好。”

就在江副队的1VS1恋爱指导讲座讲到第三课的时候，周泽楷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瞅着上面的名字足足有5秒钟，直到江波涛放下教鞭，他才有些犹豫和颤抖地拿起手机。

手机屏幕上写着黄少天。

周泽楷接电话的声音有些抖。他瞅着自己按着接听键微微颤抖的指尖想，原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喜欢你到了这个地步。

黄少天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闪亮张扬的很。还有很多的不耐烦：“喂喂喂周泽楷？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不知道这个号码是我吗？不会吧你不早就知道我号码吗。”每个字母中都带着7月江西阳光过剩暑气的味道。

“嗯。”

“嗯什么。操不说了要不是队长嘱咐我才不打这个电话。我说你的行李什么时候拿回去你不会打算一直扔在我家吧我告诉你我可是要收代管费的每天10块钱你看怎么给付法。我告诉你我还没对那天的事熄火但喻队说什么轮回请客蓝雨也得有点礼貌……对你这种人要什么礼貌你总之快过来拿回去。我看的糟心。”

“好。”周泽楷后来想，他对于黄少天一点辙也没有是因为这次是他的初次恋爱吗？盛满了夏天的暑气。明亮的阳光。夜晚喧闹不停的虫鸣。晕头转向，无法清醒的初次恋爱。

黄少天在电话那头似乎又唠唠叨叨地说了什么。但周泽楷一句也没听清。江波涛在这边叹了口气，默默地为队长订下了去C市的最早一趟航班。

第二天清晨，黄少天打开门的时候，周泽楷依旧穿着一件衬衫，像根柱子似的站在那里。剑圣搓了搓头，明显没有睡什么好觉，两只眼睛还红红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哦是你啊。”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毫无防备的黄少天。“进来吧。你吃过了吗？”

周泽楷对于这样的黄少天有些没有准备。他原本打算接受黄少天劈头盖脸一顿讽刺的（恋爱会使人变成M吗）。但结果不但黄少天让他进了屋坐在客厅里，还走向厨房，问了句：“你早饭吃过了吗？昨天的剩菜你不介意吧。”然后又自顾自地回答：“介意也没办法。反正我吃啥你就吃啥哼哼哼。”他鼓着嘴，得意洋洋的模样，让周泽楷想起一只虚张声势的河豚。

还是两碗面。黄少天还贴心地往每只碗里都打了一个鸡蛋。黄少天家的客厅有些小，只够放一张茶几。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周泽楷坐在沙发上，黄少天盘腿坐在地上。对面电视里放着昨天娱乐节目的重播，非诚勿扰什么的。里面光着头的主持人向着一个刚出茅庐的大学生提问：“那么请问，你喜欢的是几号呢？”

电视里美女帅哥笑靥如花。喜欢上了就直接一波带走，是这么个节奏吧。

这头黄少天用筷子拨拉着碗里那片沉浮不定的葱花。他抬起头：“周泽楷，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C市7月的时候太阳正热。黄少天小小的房间里阳光渗入统治所有空间。他看见阳光落在周泽楷浅浅的眼睫毛上，呼吸平稳，手指也没有颤抖。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知道。

“我是说，我们都是男人。这不对，不应该对吧。你以前就没有接触过其他女孩子？总有几个暗恋对象吧你长的那么帅，那么多女生对你告白你都没反应？不应该啊！我是说，嗨我是说我长的也不像女孩吧你费了那么大的劲。你这腿我就不说啥了。我就当你是认真的，好吧。就当是认真的。你到底喜欢我啥。”

他把筷子搁在碗旁边，阳谷洒在黄少天的肩膀上。他看起来暖和和的。周泽楷从见面的第一天就从未移开过与黄少天对视的视线。

他不说话，但他说的每句都是真的。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啊。

黄少天从来不死心眼，他也不歧视同性恋。从来不。他就干干脆脆地想知道一个原因。

周泽楷也把筷子放下来。他想说，每一次这个时候我都会更喜欢你一点。恋爱是不需要理由的吧。想了一下如何合理化措词，周泽楷歪着头，对着黄少天的期待的眼神说：“告诉你。”

“嗯！”

“我们就交往。”

“艹！”

冲着这张宜家骑着自行车跨过半个城区买回来的桌子，黄少天才死命忍住了没有掀桌而起。

“周泽楷！你别给脸不要脸。”他砰的一下从桌子前站起来，一张脸因为生气涨的红红的。伸手过来就去拽周泽楷的肩膀：“要不是看在喻队的份上谁他妈让你进屋啊。我好好和你说话你还来劲了是不是。妈的滚滚滚滚滚滚给我从这个屋子里滚出去。”一边说还一边伸脚踢了周泽楷的脚裸一下。

周泽楷当时就有些无奈。他说的每句话都发自真心。江波涛也说了，恋爱就像战术一样。机会出现了就要把握住，下手要狠嘛。

他想说些什么，但黄少天全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这次明显被气着了，嘴里说个不停，一边手就过来抓周泽楷的肩膀，使力按着他往门口推着：“快给我滚滚滚滚出这间屋子！”动作快的就和夜雨声烦放70级大招赶鸭子似的。结果一脚没踩稳，正好踩到地上一个遗漏的钥匙扣上。

黄少天原本揪着周泽楷的手那么一松，身体失了重心往前跌去。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只觉得当时身体一晃。前面的周泽楷已经先伸出了手。他腰那么一搂，那么一接。薄薄的嘴唇和黄少天耳垂轻擦而过。碰到的地方火热热的烫。

黄少天像触电一样弹起来，本来扭着周泽楷肩膀的手本能的狠狠推开。本来浮空的周泽楷应声倒地，然后两个人都听见了，一个清脆无比骨骼折断的声音。

周泽楷的脸当时瞬间唰的就白了。他挣扎地从地板上坐起来，伸手去摸脚裸。这还没说什么话呢。一旁愤愤然的黄少天被声音先亮了起来。他明显被气急了，声音震的这整栋小楼瑟瑟作响：“我操！周泽楷！苦肉计那么老的梗你也来？！你是不是真的当我是白痴啊啊啊啊啊啊啊！”